1937年8月13日，淞滬會戰爆發，這是抗戰英雄詩篇中屬於上海的一段壯烈章節。數以十萬計的中國軍民用自己的鮮血和意志，粉碎瞭日軍“三個月滅亡中國”的囈語。在這場血與火的較量中，弱小的中國空軍面對強敵英勇奮戰，那些光輝的時刻必為後人們所永遠牢記。 不懼惡劣天氣 雖然淞滬會戰又稱為“8·13抗戰”，但在1937年8月13日當天，中日兩軍並未發生大規模戰鬥，真正意義上的中日大戰序幕是在空中拉開的。抗戰爆發時，中國空軍總共隻有300多架作戰飛機，而日本陸海軍航空隊共有飛機2000多架，相差懸殊，而且中國沒有自產飛機的能力，損失一架就少一架，而日本卻能源源不斷地補充，更拉大瞭雙方的差距。 按照日方擬定的作戰方案，日本海軍航空隊的任務是在開戰第一天對中國空軍進行大規模急襲，力爭取得先發制人的效果。13日午夜，負責上海作戰的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司令長谷川清向海軍航空隊下達次日傾巢出擊的命令：第二航空隊空襲上海周邊的南京、杭州等機場；第一聯合航空隊的鹿屋航空隊空襲縱深的南昌機場；第八、十戰隊和第一水雷戰隊空襲上海虹橋機場；第一航空隊以及木更津航空隊作為預備隊待命。至於中國空軍的作戰計劃，正好針鋒相對，中國空軍司令部決心以主動進攻的方式消滅盤踞上海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及其基地。 8月14日拂曉前，東海海面上移動著巨大的低壓氣流，天空風雨交加，風速達到每秒22米。由於氣象條件惡劣，5時30分，長谷川清下令飛機等待天氣好轉後升空作戰。但中國空軍不因天氣原因放棄戰鬥：凌晨3時30分，第24中隊長劉粹剛率領9架霍克-3型戰鬥機從揚州起飛，沿著長江往東搜索前進，尋找敵蹤。該編隊一直搜索到川沙白龍港附近才發現日艦，中國勇士們立即往下俯沖，對準日艦投彈，擊中日艦尾部，目標隨即冒起滾滾濃煙；上午8時多，第2大隊副大隊長孫桐崗率領21架諾斯羅普轟炸機從安徽廣德起飛，輪番轟炸位於吳淞口的日艦以及日軍控制的上海公大紗廠、匯山碼頭等據點，予敵沉重打擊。 壓得敵人透不過氣 受襲的日軍地面部隊急呼第三艦隊增援，長谷川清感到很丟面子，遂令海軍航空隊出動。但由於天氣太差，停泊在海上的日本航母無法起飛艦載機，隻好安排侵占臺灣島的鹿屋航空隊出動18架九六式陸上攻擊機，它們分成兩隊，一隊空襲中國空軍大本營杭州筧橋，另一隊空襲廣德，目的是摧毀中國空軍的續戰能力。 就在8月14日當天，原定投入華北戰區的中國空軍第四大隊奉命從河南周口轉場至筧橋，參與淞滬會戰。大雨滂沱中，全隊32架飛機有的無法起飛，有的因為跑道過於泥濘而發生事故，僅有27架戰機飛抵筧橋。碰巧的是，14時50分從臺北起飛的日軍集群正好在傍晚18時10分飛抵杭州空域，與剛抵達不久的第四大隊不期而遇。日機來襲前幾分鐘，第四大隊第21中隊的9架飛機剛降落，因油料所剩無多正準備加油，第22、23中隊的飛機尚在空中。此時，剛從南京趕到的大隊長高志航接到空襲警報，立即下令：“飛機不要停車，一半起飛警戒，一半加油待機出擊。” 受臺風影響，筧橋上空雲高僅300-500米，能見度很低。第四大隊的飛機起飛後迅速爬高，升入4000米高空後未發現日機，判斷日機已降到雲層以下，於是穿雲下降，出雲後立刻發現日機正在杭州灣上空疏散隊形。高志航發現一架九六式飛機，迅速逼近目標並連續射擊兩次，日機中彈墜毀，高志航成為抗戰中首個擊落日機的中國飛行員。此外，第21中隊長李桂丹和隊員柳哲生等人也合作擊落一架日機。而第22中隊在廣德上空與來襲的另一隊日機相遇，中隊長鄭少愚追敵至錢塘江上空，又擊落一架。這場壓得日軍透不過氣來的空戰中，日軍被擊落飛機3架，擊傷1架，而中國升空迎戰的飛機隻有一架輕傷，史稱“8·14大捷”。 形勢悄然惡化 8月15日，天氣轉好，中日空軍紛紛加大出動頻率，中方集中轟炸上海的日軍據點和黃浦江上的日本軍艦，而日方忙於攻擊中國空軍在杭州、南京、南昌等地的機場。由於對中國空軍的輕視，日本海軍航空隊沒有吸取前一天被重創的教訓，其出動的轟炸機和攻擊機全都沒有戰鬥機護航，在南京、上海、杭州等地，中國空軍戰鬥機再次有效攔截瞭日本機群。據統計，中國空軍頂住瞭60餘架日機的集群突襲，擊落日機17架，僅日本海軍木更津航空隊（駐九州）當天就有四架九六式飛機被擊落、六架受傷，到8月16日已喪失一半的攻擊能力。 吸取瞭前一天的教訓，日本航空兵部隊在8月16日小心瞭許多，從航母起飛的轟炸機和攻擊機一律安排戰鬥機護航，從陸上機場起飛的九六式攻擊機也大都采用低空、小編隊空襲的戰術，以降低被中國防空哨發現的概率。此外，日軍還加強瞭對更多中國機場的襲擊，試圖讓中國空軍顧此失彼。 16日凌晨3時，六架九四式艦載機從日本航母“龍驤”號上起飛，前往嘉興機場空襲，當地駐紮的是中國空軍教練機部隊，這些飛機並不適合空戰，此前兩天也一般被用來作為輕型轟炸機，攻擊敵人的地面目標。凌晨4時20分，日機飛抵機場上空，中國教練機隻得冒險起飛躲避，日機在轟炸完機場後，又擊落中國教練機一架。此外，“加賀”號航母的艦載機編隊也在當天攻擊上海江灣附近的中國軍隊陣地，結果途中與中國空軍八架道格拉斯型教練機遭遇，後者是從蘇州飛赴上海攻擊虹口日軍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匯山碼頭和公大紗廠後返航的。日軍護航戰鬥機對中國飛機展開瞭攻擊，由於不適合空戰，中國飛機被擊落一架、擊傷三架。到瞭下午，日軍航母“加賀”號出動艦載機空襲蘇州，但這一次日本艦載機就沒有上午的好運瞭。他們在蘇州機場遭遇中國軍隊組織的“遊動防空組”，該防空組裝備瞭瑞士產“蘇羅通”20毫米高炮和高射機槍，火力兇猛，當場被擊落兩架。也在同一天，日軍鹿屋航空隊再次從臺灣島出擊，試圖一雪前恥，13架九六式攻擊機分為兩隊，分別襲擊句容和揚州機場，結果在嚴陣以待的中國空軍面前一點也沒討到便宜，結果被擊落三架、擊傷一架——“完美”地復制瞭“8·14空戰”的結果。 整個8月16日，中國空軍先後派出飛機25架次，分六次重點轟炸瞭吳淞江面上的日本軍艦和虹口陸戰隊本部，在空戰中一共擊落日機8架，擊傷數架。從總的戰損比來看，中國空軍在全天的戰鬥中仍然壓制住瞭日軍，但由於日軍戰鬥機加入空襲，中方不適合空戰的教練機不得不退出一線戰場，轉移到後方機場，這就讓本來飛機數量不夠的中國空軍更加捉襟見肘，霍克-3等戰鬥機也不得不掛上炸彈，承擔起更多此前由教練機承擔的空襲任務，大大增加瞭損耗，同時也降低瞭作戰效率。這一天的戰鬥之後，中國空軍開始逐步陷入被動。 竭力最後一搏 隨著飛機持續損耗和地面戰場局勢惡化，9月初，中國軍隊撤離上海軍工路一線，位於公大紗廠的日軍前進機場不再遭受中方炮兵的威脅，日機有瞭離戰場近在咫尺的出擊基地瞭。當月底，日本陸軍第三飛行團和海軍第二聯合航空隊共103架飛機進駐上海，中國完全失掉瞭上海乃至華東的制空權。中國空軍則連續作戰，“消耗過大，兼之補充困難，致上海戰場之制空權盡落敵手，我機隻能於夜間冒險出動擊炸”。 盡管處於劣勢，但中國空軍沒有放棄戰鬥。9月18日，為瞭支援地面部隊作戰，也為瞭紀念“9·18事變”六周年，中國空軍集中起24架飛機，夜襲楊樹浦、匯山碼頭等日軍物資囤積處，將日軍大量作戰物資炸毀，據統計，日方損失達700萬日元之巨。10月14日，中國飛機夜襲又炸毀敵人軍用品4000餘箱。19日，日軍展開報復，派出21架戰鬥機掩護12架轟炸機空襲南京，護航戰鬥機中就有最新服役的九六式艦載戰鬥機，而保衛南京的中國飛機隻有14架，但中國飛行員毫不畏懼，奮勇抵抗，最後損失13架，擊落日機5架。 戰至10月22日，中國空軍的可用作戰飛機從開戰前的305架減少到81架，但他們堅持在夜間派出小編隊襲擊日軍，同時所剩不多的戰鬥機仍然在保衛著機場。例如，10月12日中午，15架日機來犯，中國空軍第四大隊8架戰機立即迎戰。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激戰，大隊長高志航、分隊長劉粹剛、飛行員黃泮揚各擊落日機一架，迫使其他日機撤退。 到11月份，中國空軍可升空參戰的飛機隻剩下30多架，而淞滬會戰也到瞭尾聲。盡管實力相差懸殊，但在淞滬戰場上，中國空軍仍然竭力保衛著自己的領空、自己的國土，他們的努力不因鮮血而失色，值得永遠銘記。 宋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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